華爾街傳聲筒：從五面向來看 若川普勝選恐有新通膨風險

美國前總統川普身為標準商人，對美國、全球的經濟影響有很大的不確定性。 圖：翻攝自川普臉書（資料照）

近兩年多來，美國對抗通膨之路似乎正取得成功，但有「華爾街傳聲筒」之稱的《華爾街日報》經濟特派記者提米羅斯（Nick Timiraos）撰文表示，經過此次美國總統大選後，狀況可能會改變。並認為，放眼明年借貸成本和漲價趨勢能否持續放緩，很大程度要取決於由川普（Donald Trump）或賀錦麗（Kamala Harris）誰來執政。

川普立場恐與聯準會矛盾 倒使通膨更惡化

觀察兩位候選人的政策立場，雖然都支持促進經濟增長，但相對而言，也可能阻止通膨進一步下滑。然而，提米羅斯指出，學者、保守派的經濟顧問都擔憂，川普一些政策立場可能會導致通膨率反向惡化。像是對進口美國的商品全面徵收關稅、將移民驅逐出境、及施壓聯準會降息等。

假設川普再次當選總統，他的第二個任期將面臨與第一任截然不同的經濟背景：2016年川普擔任總統時，美國的通膨壓力已穩定處於低點。而川普若當選第二任，可能會帶來更高的財政赤字、通膨或兩者兼具。從近期美國公債殖利率走升，即曉得市場預期川普可能贏得白宮大位。

曾任川普白宮立法事務主任的肖特（Marc Short）表示，鑑於經濟環境的變化和川普政府政策的深遠影響，有理由擔心，若川普當選第二任，通膨威脅將加劇；且川普的政策立場，可能會與聯準會（Fed）產生矛盾，因聯準會的任務是保持低通膨。

川普還希望把2017年的「減稅法案」將於2025年底到期的部分條款再延長，並進一步降低企業稅率。還提議取消對工人小費、加班費和退休人員社會安全福利的徵稅。

在貿易與移民政策方面，美國總統擁有更大的自主權、無需國會批准，這意味著川普在貿易和移民政策方面，更有可能採意外之舉。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所長珀森（Adam Posen）說，「若川普說到做到、獨斷地採行決策，他將給美國供給經濟帶來負面的衝擊。商品和服務將會漲價，且供應能力會下降。」

通膨主要是由全球各種力量推動的，而非個別總統所造成。自拜登（Joe Biden）上任不久，隨美國後疫情時的解封措施，大大提振了美國經濟重新開放、帶來強勁需求，也刺激通膨上升。隨後，又遇到全球供應鏈阻礙，與勞動市場混亂等情況。在俄烏戰爭爆發後，全球能源市場受到擾亂，2022年美國通膨率一度高達 9.1%。爾後，由於供應問題逐漸緩解，且在聯準會的升息下。如今，美國九月份CPI漲幅穩步放緩至 2.4%。

提米羅斯認為，未來驅動通膨的主因可能為「全球政經趨勢」，而美國總統所採的措施，將或多或少地影響著。

至於賀錦麗，先前她已承諾將促進住宅建設、打擊涉嫌哄抬物價的行為，並針對有年幼子女的家庭擴大減稅範圍，以此來解決生活成本上升的危機；還承諾將通過增稅或其他財政收入，來抵消任何新的支出項目，但她並未提議大幅直接削減赤字。麻省理工學院教授Arno Riedl認為，如果民主黨繼續執政，通膨不至於大幅飆升，但仍可能一定黏著性、並保持頑固。

川普移民政策的潛在影響

提米羅斯引用了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研究，認為驅逐移民將大幅減少經濟產出，同時加劇通膨。原因在於可用工人減少，企業除了接受較低的利潤外，將不得不提高工資和售價。

部分川普移民政策的支持者認為，若目前外國移工所從事的工作，由美國人來做、並賺到更多錢的話，美國經濟將會好轉。但許多經濟學者示警，不要忽視勞動市場萎縮的連鎖反應。像是科羅拉多大學丹佛分校經濟學家研究了小布希與歐巴馬政府在 2008～2014 年期間所實施的移民驅逐措施。並發現官方每驅逐 100萬名的非法工人，就有 8.8萬名美國工人失業。

在食品加工、農業、建築和酒店等行業，移工不見得會與美國工人形成競爭。若將現有的工人驅逐後，卻沒僱傭更多美國工人，這些企業很可能會縮減生產規模、減少銷售，反而會導致為這些行業提供服務的美國工人，所能從事的職缺減少。

川普關稅政策的影響

川普先前提出，要對所有進口商品課徵 10%關稅，並對中國進口品徵收 60%或更高的關稅，這兩項措施的影響將更為廣泛。提米羅斯表示，一旦川普課徵了進口關稅，美國的商界領袖和經濟學家將一致認為，由消費者來承擔這些關稅成本。

川普高級競選顧問Brian Hughes曾辯解，認為他的關稅政策不會推高通膨，理由是2018、2019年一系列關稅因範圍有限，並沒推升通膨；此外，川普只是用威脅加徵關稅，來獲取談判籌碼。「如同2016年一樣，華爾街和那些所謂的專家曾預測，川普的政策將導致經濟增長放緩和通膨上升，但實際的經濟與就業增長遠遠優於這些觀點。」

一些保守派經濟學家認為，川普承諾減少監管，尤其在能源領域，以可望消除生產壁壘、降低通膨，肖特表示，川普第一任內的支出削減承諾並未兌現；同樣的，投資人目前低估了在川普第二任下，哪些是受到政策干擾下的贏家產業或輸家，並可能產生一些對企業不友善的風險。

「川普第一任在鬆綁監管方面做得很好，但我不確定『川普2.0』會是什麼樣子，因為現在他身邊的多數人都顯然認為，政府應更廣泛參與經濟事務。」肖特說。

聯準會和利率

提米羅斯指出，對聯準會而言，要弄清楚提高關稅的後續影響是棘手的，且可能面臨尷尬的處境。任何再度推升通膨的因素，都可能導致聯準會放慢甚至停止降息計劃。上個月聯準會啟動降息，並將利率從近二十年來高點下調。

而在上一任時曾多次施壓聯準會降息的川普，若此次勝選，他將能在2026年提名一位新聯準會主席。肖特預測，「這位總統將會很積極與聯準會互動」。

聯準會官員對此可能有心得，認為關稅在抑制需求方面的作用，與增稅措施類似。2019年，加徵關稅擾亂了股市，並威脅商業投資。聯準會認為，貿易戰對經濟增長的負面影響將超過任何通膨影響後，因此選擇了降息。

一些人認為，聯準會可能會保持中立。前聯準會主席的沃勒（Christopher Waller）今年夏天暗示，若關稅導致一次性的商品漲價（不會導致通膨循環），「最終衝擊到的似乎是供給面，央行應忽略它」；不過部分人擔憂，關稅可能會導致惡性通膨。像是，由於物價上漲，工人或許會開始要求加薪。且美國的貿易夥伴可能會反制，對其他產品徵關稅，進而引發一場貿易戰。

芝加哥聯邦準備銀行行長古爾斯比（Austan Goolsbee）曾表示，「對我而言，這聽起來更像會刺激通膨，而不只是讓物價水準產生一次性變化。」而若物價上漲，聯準會很難按兵不動，畢竟官員們曾誤判2021年的物價上漲是「暫時的」。一旦價格上行壓力蔓延，聯準會就會大幅升息，以確保企業和勞動者不會預期高物價會成為新常態。

公債殖利率推升、恐續增美國債務壓力

提米羅斯指出，預算赤字上升是最後一個引人擔憂的問題。一些分析人士擔心，兩位總統候選人越來越多的支出和減稅承諾，將導致赤字增加，因政治人物會低估這些承諾的代價。經濟學家表示，若預算赤字較低，且聯準會能進一步降息，美國的情況會更好。

觀察公債殖利率，提米羅斯指出，若是川普執政，較高的赤字疊加引發通膨的移民和關稅政策，有可能在債券市場引起連鎖反應，債市投資人會因持有美國公債的風險而要求更高的收益率作為補償。據聯邦預算委員會估計，若賀錦麗勝選，在未來10年使會使赤字增加約 3.5兆美元，若川普勝選，會使赤字增加 7.5兆美元。

「若他開始與聯準會爭鬥、若其他國家開始反制，市場何時會真正變得緊張？」前世界銀行（World Bank）行長、並在小布希政府當過高級貿易部長和美國副國務卿的佐利克（Robert Zoellick）說，「這可能導致一些經濟問題爆發。一旦開始釋放這些力量，情況就會迅速大幅升級。」